如今，京都市民要等三四趟满载的公交车才能上车的情况并不少见。就算上了车，也常常找不到座位，与他们争抢空间的不只是其他乘客，还有大行李箱。这个问题随着游客数量的剧增而日益严重，给这座日本古都的交通基础设施带来了巨大压力。由此引发的强烈公愤，让在竞选活动中承诺遏制过度旅游的京都新市长在今年2月的选举中获胜。京都祗园区某公交车站等车的队列。摄影：Buddhika Weerasinghe/Bloomberg“我接到很多本地人的投诉，希望我能给公共交通做些什么，”曾担任过日本内阁官房副长官的独立人士松井孝治(Koji Matsui)说，“京都的结构是旅游景点和普通居民的生活区有很多重合的地方。”包括京都市在内的京都府总人口约250万，但2023年吸引了近3200万过夜游客。这一数字反映了外国游客主要因日元疲软而激增的情况，尽管京都也是主要的国内旅游目的地。虽然全世界一些其他城市也在着力解决过度旅游问题，但京都因其规模和布局而面临着不同的挑战。“我不认为人们会在威尼斯这样的地方频繁乘坐公共汽车，”京都大学专门研究城市管理和公共交通的副教授扬-德克·施莫克(Jan-Dirk Schmöcker)说，“欧洲城市的情况略有不同，通常会有漂亮的老城区，人们到那里后会步行。但在这里，不同景点之间都有一段路程。”京都拥有17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以及岚山竹林等著名景点，总面积约为曼哈顿的14倍，因此从一个景点步行到另一个景点非常困难。另外，与东京等游客可以更加分散开来的大都市相比，这座古都的规模较小。由于京都只有两条地铁线，而且不直接经停金阁寺(Golden Pavilion)等名胜景点，因此京都的大多数人都乘坐公交车。不过，铁路也没好到哪里去——人们前往岚山所乘坐的JR嵯峨野线也经常是人满为患。“排队时间太长，我经常坐不上座，”在京都某古董店工作的24岁的山岸清良(Seira Yamagishi，音)说，“如此庞大数量的游客给市民带来了困扰，所以我不能说旅游业对京都绝对是件好事。”
山岸清良的感慨凸显了旅游业对京都喜忧参半的影响。一方面，游客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，据京都市称，2022年达到了1.1万亿日元（73亿美元）。另一方面，大量游客带来的在日本有时被称为“旅游污染”的问题日益引发人们的不满，不只是交通问题。例如，一个地方议会禁止游客进入祗园区狭窄的私家道路，在那些地方骚扰和纠缠艺伎求拍照的游客现在被称为“艺伎狗仔队”。一块写有多种语言的标牌提示游客不要在京都的私家道路上拍照。在日本，人们对大众旅游带来的问题日益感到不满。摄影：BuddhikaWeerasinghe/Bloomberg23岁的京都酒店员工竹村梓(Azusa Takemura，音)说，尽管旅游业繁荣意味着员工的奖金增加，但政府应当采取措施来打击过度旅游，不能只关注经济效益。她说：“不只是人太多，外国游客在公交车和火车上的礼仪也是我担心的问题。”
京都市尝试了多种解决方法，例如停售一日巴士通票，这样游客就会选择乘坐火车。还有一个比较非同寻常的想法，就是在火车月台的尽头摆放忍者的雕像，把游客吸引到不那么拥挤的车厢。目前，京都在着力进行改革，例如在主火车站增设新的检票口，同时推广骑自行车和步行，进行错峰观光，以及使用储物柜或向游客提供行李运送服务。松井孝治还将从6月起开通票价高于普通公交车的快速公交车，只前往旅游景点，其他站点不停车。但他承认，新政策还不完善。“这只是办法之一，可以略微减轻本地人和游客在等车时的痛苦。不能真正解决游客高度集中的问题。”游客在京都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之一金阁寺拍照留念。摄影：Buddhika Weerasinghe/Bloomberg松井孝治说，理想情况下，他希望游客能探寻一些非主流景点，在京都逗留更长时间，以减少拥堵。但由于京都以竹林和伏见稻荷大社的红色鸟居等特定景点而闻名——它们随着金·卡戴珊(Kim Kardashian)和尼尔·帕特里克·哈里斯(Neil Patrick Harris)等外国名人涌入日本而进一步增加了知名度——他的愿望可能不容易实现。这些景点“出名是有原因的，但另一方面，这其实是在自我强化。因为很多人去了，就会有更多人去，”京都大学的施莫克说，“试图打破这种反馈循环——才应该是真正的目标。”最终，新市长表示，他不想让京都成为一个市民不希望外国人再来的地方，就像欧洲一些城市爆发的反对旅游业的抗议活动所证明的那样。“让广大市民理解游客来到京都的意义和好处非常重要，” 松井孝治说，“我们不能让市民当中蔓延对游客的仇恨情绪。”
欢迎转发，如欲转载、合作等
请联系∶hewenxia@modernmedia.com.cn授权